白瓷花碗

愿风柳下我们都能相遇。

长干行

第二十七章 情爱

寸衫看他越发窘迫,低笑道:“你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?即便知道我可能认识你,也不可能凭空猜出来我是谁。”

白虹没发觉她是故意靠近,但寸衫换回了女孩子的声音,清清脆脆,好听的紧,无端的惹人发慌。

当下连忙和盘托出:“我看到冰魄的时候就知道了。”

“冰魄?你怎会知道冰魄在我手里?既然知道我的下落你……你又为何没有去找我?”

"我之前确实知道冰魄在你手中,只是未曾料到你会换了姓名……"

“你在说什么呀,颠三倒四的。”寸衫笑出声来,故意逗他,“我叫寸衫和这个有关系么?”

白虹此时也发觉她是在逗自己,当即正了正心绪,板起脸,道:“冰魄的事情我知道的早,从前听父亲提起过,故而知道会在你手里。至于不去找你……你在世上一点踪迹都没有,我想找,找了十几年,却一点蛛丝马迹也找不到。倘若不是此刻你主动现身,我可能……要寻你一辈子了。”

寸衫心尖一跳,被那句寻你一辈子敲在心头,喃喃道:“傻子。”

寻她一辈子做甚?小时匆匆接触过的玩伴,何意如此慎重……一辈子活着,遇见一辈子的朋友,那么多人,还惦记着很多年的一段经历。不知道该不该说他优柔寡断。

寸衫的话白虹并没有听到,他只是突然间把寸衫护在身后,一只手抓住长虹,皱着眉紧紧盯着周围——他感觉周围很不对劲,夜风吹过来,隐约带着血腥气味。

“小心。”

两人慢慢迎着味道寻过去,脚下又稳又轻,若不是仔细听,都听不到草叶被踏弯的声音。行了十几步,到了河旁。半人高的蒿草从水里生长到河岸,中间有明显的一大块凹陷。

白虹扭头看了寸衫一眼,后者点点头。他便用剑轻轻的拨开了附近的蒿草。

看到眼前那一幕的时候,两个人都不由得齐齐退了两步,那个男人,不,那具尸体实在太惨,血肉模糊的那样必定是生前受到了极其可怕的折磨。但这不足以让他们两人如此震惊,让他们震惊的是,那个男人他们白天刚刚见过,从衣服到模糊的五官轮廓,都在告诉他们这就是城主府的管家。


“没有再看的必要了。”顾裴探头看了一眼,便狂摇扇子退了开,“死了至少三个时辰,还是先从河里搬出来吧。”

“你怎么知道死了三个时辰的?”寸衫敏锐道。

顾裴一直退到确定不会和尸体牵连一点的距离才道:“三个时辰前我们刚刚在路上打了一个照面。他总不能一边死一边和我说话。”

“……”清莎恶心的揉了揉手臂,“顾裴你能注意一下措辞吗?”

“好啊。”

“我有个问题,”白虹适时开口,“你遇到管家的时候,管家可有和你说什么?”

“说的可多了,如果不是管家指路,我还找不到芳华仙子那里去……”

“华芳仙子又是谁?”清莎忍不住打断他。

顾裴还没有回答,寸衫已经接口道:“春芳楼花魁娘子华芳。顾公子刚刚被人敲晕,醒来就去寻花问柳,倒真是好兴致。”

顾裴哈哈大笑,并不反驳。

“不知道城主怎么看待这件事。”白虹侧头,城主正从河边离开。

“恐怕很难过吧。失去这样一位左膀右臂,偏偏又是在练剑大会如此特殊的时候。”清莎道,“为什么要杀他?管家得罪了什么人?还是说……”

寸衫摇摇头:“我不觉得是仇杀,练剑大会群英汇集,不是一个动手的好时机。他的死和练剑大会绝对脱不了干系。”

“是的,我有一个预感,他的死必定与紫云有关。”白虹点点头,“你们先回去,我去一趟城主那里。”

说罢他便动身离去,留下三人在原地吹着夜风。

顾裴收了扇子刚要告辞,寸衫与清莎却几乎同时出手,一人掌风猎猎,一人短刀削面,电光火石间,他连连后退,狼狈不堪。

“两位!两位有话好好说!”

“待我擒住你再讨饶吧!”两人都没想到对方会出手,但一动身便联起手来,不出十招便把顾裴稳稳当当的压制住了。

顾裴左支右挡,面露难色,不消两招,被寸衫一掌砍在后肩,身形踉跄,便不受控制的撞到了清莎刀下。

"姑娘家何苦这么凶狠!"顾裴苦着脸,盯着脖前刀刃,叫苦不迭。

寸衫不着痕迹皱眉,想说什么又没有问出口。她自己也知道,自己的易容没有那么完美,如果被顾裴看出来什么端倪,也是正常的事情。

"顾裴我问你,你要说实话。"

"我当然会说实话,我一直没有说过假话。"

"那你之前说只是路过宝室,是真的假的?"

"自然是真的。"

"你平白无故的,为何要经过宝室?"清莎低声道,"莫说别的托辞,我知道你不是城主请来的客人。"

"你都知道了?"顾裴神色一敛,随即凄然道,"既然你都知道了,为何还对我手下留情,你这刀刃再往前三分就能取我性命。到时杀人的是寸衫,与你又有何干。"

"你到底是谁,来此又有何目的?为什么靠近我……又为什么要盗走紫云?"清莎不听他胡说,连连逼问,在顾裴白细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。

寸衫看了清莎一眼,心道阿莎一向如此雷厉风行,竟然已经怀疑到了顾裴身上。

她自己其实只是有个直觉,觉得顾裴肯定不简单。

顾裴也不退,只是任她用力,一双丹凤眼望着清莎,似怨似慕,墨一样的眼眸中微光涟漪,好似满天的星子都藏在了他的眼睛里。

清莎早就知道顾裴是一个极其好看的人,但今夜被他这样专注而深情的望着,仍是无端的红了脸庞。

"你……喜欢她?"寸衫装作不可置信道,"难怪你要一路跟着她了。"

清莎皱眉:"不要乱说。"

寸衫耸肩,但清莎的短刀已经收住了。

"顾某的心思天地……"

"那你去宝室做什么。"也许世上总有那不解风情之人吧。清莎不管他要说什么,率先问出了自己的话。

顾裴轻轻叹了口气:"你们可能不会相信,是有人约我到哪儿。我本来担忧你们怀疑,才隐瞒了此事。寸衫出现在练剑台上时,有人约我见面。我按照他的指示一路到了宝室门前,还没见到他,便被他从后面打晕了……"

"我确实不想相信。"清莎冷声道,"以你的身手,能偷袭得手之人江湖中不会超过一手之数。"

顾裴只是苦笑。

寸衫问道:"你说他约你,那你可见到他的模样了?"

"没有。那人逼音成线,说紫云他是势在必得,不过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试试拦住他。"顾裴摇头叹道,"顾某向来自视甚高,这样事情又怎么可能平白放过。虽然早就知道可能会被怀疑,但我……从来没想到他武功会有如此之高。"

"既是如此,那我还有几个问题。"

"你是想知道那日平阳城外,为何那些家仆会对我夹道欢迎吗?"顾裴知她疑惑,虽时机不对,但仍颇有几分自得,"他们欢迎的不是我,是你。我下车,是告诉他们,我是清风门的客人。他们不识得你,以为你也是清莎的客人。他们口口声声的客人只有你一个。"

清莎有些难以置信。

"清风门在江湖上的地位,又岂是你多年不出山能够了解的。"顾裴道,"至于后来城主对你的邀请,也都被我一一挡了回去。"

"平阳城有人不欢迎我,可是只要我和你在一起一日,他们就只能对我客客气气。"

"顾裴你!"

"事先虽然有些私心,不过顾某与清莎小姐几日相处下来,顾某还是……"

清莎不待他说完,已经一脚踢了过去。顾裴被她踢出几步,回头只见清莎满脸怒火。他只听清莎一字一句道:"感情不是儿戏,我不杀你已算仁义。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!"

清莎甩了刀上残血,提身轻踏,转眼消失在黑夜中。

顾裴茫然的看向寸衫。

后者摇摇头。也追着清莎走了。

寸衫知道清莎的怒火从何而来,她甚至也有些生气。当年她们还小,在福海渊中和枯木神医处了几日,枯木神医提到逢春小姐时,那发自肺腑的痛苦和隐忍,那几乎全都是血泪的声音,是她们不管再过多少年都不会忘记的。

尚且有人爱的如此辛苦,为何还会有人满口情爱,字字句句皆是谎言。

顾裴根本就不喜欢清莎,他一开始利用她,现在又想欺骗她。

寸衫对于这件事唯一值得庆幸的,大概便是清莎眼中也自始至终没有顾裴的影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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